滔滔流水于轉身之間 (組詩)
□ 盤妙彬
它有它的鐘
大河在平川中間
又不一定在中間,它有彎,四五六七八
高家在平川南邊
再往南,山巒疊嶂,一層高過一層
潺潺的小溪水從山里出來
高家幾十戶
最大最高的房屋上一座小閣樓,四面窗口
看見姓高的田,姓高的地,姓高的樹
東窗大河頭,西窗大河尾
幾十里滔滔流水于轉身之間
南窗溪水徐來,現在棉花白
北面大河彎曲一二三四
某日,四面窗口塞滿烏云,聽驚雷從墨處說白
高家不通汽車
隔著大河五六里,一座木橋連著中國的別處
太陽去了西,月亮去了東,往日也是今日
高家平靜,它有它的鐘
藍嶺在
藍嶺下雨,梅落河漲水,火車過橋
三個同船的人道別,從此河山晚,歲月舊
火車運走藍嶺,可能到了羅馬
或者去了長安,又回到長安之南
但非故地,是別處
遺世之后隔世,它的鐵道旁種了意大利楊樹
山上的小學,不斷培養下山的學生
他們回到時代
先生教書,安貧,樂道。隔世之中
一次次和他的藍嶺遠走,走到山下的人看不見
一次次在山中找他的藥,找他的老虎
這晚了,那舊了,都是他說的
在一個遙遠的雨夜,我聽他說事到天明,至雨停
紅霞現,青云出
今日遠道而來者,今日出遠門之人
同在一條船上
好像那座石橋過了橋
這家書店的教導不在紙上,在店后的流水
不遠一座石橋,看得見的還有三座
其中的一座在流水拐彎的地方
與社會距離,與書本距離,與光陰距離
這天邊的空位子,在天腳下
我來坐,冰山在我頭頂,離現實三分
流水在我腳下,去了七寸
偏見是我的,傲慢是冰山的,動搖是楊柳的
它把三座石橋擺入風情里
它把拐彎處的那座石橋從我眼中移走
好像穿透了紙背
好像那座石橋過了橋
去現實逾遠,在天邊,在天腳下
跟著流水往上,我登峰造極
做一回明月做的
書上沒有答案的
站在冰山上,偏見和傲慢在一起
什么時候波瀾不見了
什么時候聽不到流水的聲音了
什么時候橋上空空了
在高處我碰到更高處的朋友:冰山上的月亮
她說正在下大雨,雷聲如西瓜,東半球不見了
值班編輯:韋長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