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 翎

近日，一條“牛嚼塑料”的視頻引發輿論關注，視頻中浙江臺州大雷山的草地上，五顏六色的塑料袋、帳篷殘骸與食品包裝盒散落各處，一頭黃牛正低頭啃食著橙色塑料袋，“咔嚓”“咔嚓”的咀嚼聲令人揪心。

世人常用牛嚼牡丹比喻暴殄天物，可若是牛兒嚼的不是牡丹而是塑料，那更加讓人觸目驚心。這一幕與近期甚囂塵上的喜馬拉雅山脊煙花秀一同敲響生態警鐘，令人反思：當我們奔赴山川美景時，究竟該如何安放對自然的熱愛？答案很清晰：愛這片山川，就不該帶來破壞、留下污染，讓垃圾成為它的“傷疤”。

據當地政府工作人員回應：“大雷山屬于三個縣市區交界的地方，不是開發的景區，最近自發上去的人比較多，很難維護，我們都呼吁游客不要亂丟垃圾。”哪怕只是觀看視頻，也能感受到大雷山自然環境的美好。風景越美，越凸顯出那遍地垃圾的臟亂丑陋，讓人心情越發沉重。塑料垃圾的污染和降解在全世界都是生態難題，當它們被丟棄在無人清理的山上時，就意味著，這些被隨手扔下的垃圾，成為山川河流中難以消解的污染源。遍地垃圾提醒著我們，這種“隨手丟棄”的代價，遠比想象中沉重。

諷刺的是，這些污染環境的垃圾，正是來自一些自稱熱愛風景、熱愛大自然的游客。大雷山是未開發區域，不是景區，自發前往的，多是追求“小眾秘境”“原生態體驗”的旅行者，他們反感商業景區的過度開發，特地發掘未被雕琢的山野，卻在無意間用垃圾摧毀著心中的“凈土”。部分人把“逃離城市”變成了“污染自然”——帶上去的是帳篷與零食，留下來的是破壞與垃圾。這種“熱愛”的悖論，恰恰折射出環保口號與實際行為的脫節，暴露其生態意識的缺失。

大雷山的“牛嚼塑料”并非孤例，而是近年來眾多“原生態風景”“網紅露營地”“野生徒步路線”影響生態環境的一個縮影。在安徽黃山未開發的野路、四川理塘的無名牧場……類似的場景不斷上演。每當未開發的山野獲得流量的“青睞”，垃圾和污染就接踵而來，越是人流量大的網紅景點，對生態環境的影響就越是難以估量。

所幸的是，還有許多珍愛自然、默默踐行的守護者。貴州釣魚博主“常樂兄弟”集結起一百多名志愿者隊伍，花了5天時間將北盤江上的垃圾清理干凈。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文旅局局長劉洪帶頭撿垃圾，用14655件廢棄垃圾打造出高原上的藝術裝置《大千世界》，讓每一個塑料瓶都成為環保警示。江西的武功山景區，通過環保獎牌和榮譽證書的激勵，讓眾多游客自愿化身“撿瓶子特種兵”。這些具體實踐的經驗啟示我們：生態環保既需要志愿者的“應急補丁”，更需要全民共識的“日常防線”。要通過政府的管理和引領帶動，讓志愿者的自發行為形成示范效應，推動環保意識進一步深入人心，讓“無痕出行”成為游客的自覺行動，讓環保與發展形成良性循環。

“牛嚼塑料”的畫面終將在網友的印象中淡去，但它帶來的生態警示不應消散。愛山川原野，要追求的不是朋友圈曬出的美照，而是帶走隨身垃圾的一個彎腰，是拒絕過度包裝的一次選擇，是參與志愿清理的一次動身，是具體實踐的每一件小事。正如318國道旁的標語所書：“不留下一片垃圾，才是對美景最好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