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個落湯雞
□ 沐 爾
六哥雙臂抱膝,笑著說:“放假我們去東興,去找老大,去窯雞。高考完就去。”“哈哈,還窯雞?!崩洗笥冒自挸爸S,“來來來,我帶你們去玩,韋吾爾你也要來哦?!蔽艺f,好,高考完就去,你去我就去?!暗玫?,說好哦,誰不去誰是懦夫,問問榮哥來不?”
六哥方臉,寸頭,戴黑方框眼鏡,目光堅毅,胡子拉碴,典型“理科王”長相。老大身高1.85米,硬朗帥氣。他膚色黝黑,喜愛籃球巨星科比(也被粉絲稱為“老大”),遂被我們戲稱為老大。榮哥酷愛德國文化,尤其尼采。他有四本《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配上他瘦高的身材和頭頂上的白發,看似略經風霜。
天氣預報發布將有臺風,大家有點猶豫。六哥說:“懦夫。一點小雨,不成氣候。”次日早上,六哥、榮哥和我三人就前往東興。
到老大家里已經是上午十點,正晴空萬里。問六哥怎么窯雞,他扭扭捏捏,夾雜白話說:“窯什么,不會啊。去搞點燒烤得咯?!蔽覀冎缓酶淖冎饕?,窯雞變燒烤。到市場采購后,老大拿上烤架、木炭等,帶我們去東興二橋邊尋了一處樹蔭,便去張羅物資,布置燒烤。樹大招風,我們四人乘涼,聊天,感慨天氣真好,絲毫沒想到會下雨。
“喂,等什么,你不是會鉆木取火啊?要不我們買個放大鏡給你也得?”老大推了六哥一把。六哥假正經說:“有打火機不用是不?”隨即抓一把身邊的枯葉,堆滿在烤架下,我們彎腰擋風。屏息凝神,且聽風吟夾雜打火機的“咔咔”聲?!鞍?,不得呢?!”“你放進里面點喂,這怎么點得?”笑罵聲中,枯葉被點焦了,風吹起白煙?!皢?!再加點喂!”可葉子還沒到,煙就散了,反復幾次。六哥罵道:“就是不得啊,什么破打火機!”
“都說還不如拿個放大鏡!”“不得不得,買個防風打火機才得”六哥直呼我和老大,“你們去買點酒精喂,要95度的那種啊?!薄肮€95,去加油站給你買???我還92哦!”
我們只買到75度酒精噴霧,回來卻發現煙已起,連忙用防風火機續火、放枯葉。漸漸的,烤爐里充滿紅色?!安坏?,還是太小了,你們走開,我再丟個打火機進去?!痹趧褡韬土R聲中,我們還是選擇躲開。只聽“噗”一聲,火機炸開,對火勢卻沒什么影響——這個辦法危險,萬萬不可取。六哥忙倒一點酒精。忙了半天,炭才能放進烤爐里,燒烤才算開始。
“唉,買那么多腸你自己吃完哦?!薄笆鞘鞘?,吃吃吃?!蔽覀冞叴叧?,又叫來兩個東興舍友。海南同學是烤串好手,順哥給我們帶來了屈頭蛋?!肮?,誰教你這么烤的?”“這破簽斷了,有什么辦法?”“來來,這次嘗嘗正宗的屈頭蛋,配菜是我老媽做的。”“喂,放歌喂,不是很愛聽啊。”六哥點開歌單,播放了歌曲《處處吻》《真的愛你》……我們笑他,喂,你還談戀愛啊?我讓順哥播放了周杰倫的歌《擱淺》《夜曲》……
天色漸陰,樹葉被吹得亂飛。海南同學建議撤退。隨即就被“懦懦懦,都是懦夫!就一點小雨”的嘲笑聲包圍。我和老大脫去上衣,在細雨中呼喊:“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哈哈哈,六哥穿芒鞋??!”六哥踩著涼鞋朝天大叫。《花?!愤€在唱,細雨也不細了。雷聲響起。兩把傘下,還在烤著三個雞腿。海南同學決定:“我說,真的走了,烤完最后三個?!薄翱疚梗率裁矗騻憷^續烤,唉唉,雨中燒烤?!蔽覀冐砣圆灰詾橐?。不一會就風雨大作,我們立馬躲進雨傘下?!安坏貌坏?,雨太大了,搞完就走了?!崩洗笳f著就加入燒烤?!芭撤?,懦夫?!绷缫层@進來。我們笑他,叫他出去?!岸际桥撤蚺?!”
比雞腿熟得更快的是傘被吹翻了,我們掙扎著調整。海南同學力勸我們撤退,事已至此保命要緊。在“懦夫”的叫喚聲中,我投他一票。忽然大風吹來,傘又被吹翻,飲料也倒下,場面一片混亂。海南同學立馬拉上我,撐著歪傘:“唉呀走啦,我們快走,不管他們?!庇谑俏腋@位“本地人”騎上電動車,逃離野外。帶著愧疚。我們笑看雨中剩下的三人:“哈哈哈,忠義這一塊!”“哈哈,還說窯雞,窯落湯雞?。 庇曛?,我們當了“逃兵”。
全身濕透。到汽車站,雨也小了,告別海南同學后,我買了下午四點的大巴車車票,返回港口。車上一通電話后,大家決定下次再約。
這次相聚在高考后第四天,渾身濕透也算痛快。這次窯雞并不如網上視頻般順利。但大雨燒烤、淋成落湯雞的經歷讓我難以忘懷,同學感情因此加深。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相聚就是好玩。想到多年后提及落湯雞的經歷,我們仍會笑說:“誰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