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樹苗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對七夕節(jié)產(chǎn)生了極為濃厚的興趣。“牛郎織女”凄美動人的愛情故事深深吸引著我，在我心里留下難以磨滅的美好印記，也激起了我最初對于愛情朦朧不清的認識——原來愛一個人是愿意為她飛到天上去的，是愿意為她做任何事情的。

織女私會到人間嫁給牛郎，王母娘娘得知后大發(fā)雷霆，派遣天兵天將將織女抓回天庭。牛郎奮不顧身前去追趕織女，王母娘娘狠心地取下頭上的簪子劃天河為界。但是喜鵲會在農(nóng)歷七月初七這一天搭成鵲橋幫助牛郎和織女相會。喜鵲搭橋這個神奇而富有想象力的情節(jié)勾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和幻想。每年七月初七這一天，我經(jīng)常會抬頭仰望天空，想看見傳說中那一條橫跨銀河的鵲橋，還有在鵲橋上相會的牛郎和織女執(zhí)手凝噎、互訴衷腸的場景。

在我居住的小鎮(zhèn)有一個風(fēng)俗：七夕節(jié)這一天要接“七夕水”。小孩這一天可以破例征得父母的同意，在水井旁邊肆無忌憚地玩水。七夕節(jié)這一天接的“七夕水”要用甕或者瓶罐裝起來，密封嚴實，放置在家中陰涼的地方。“七夕水”有一個特點：久儲不壞。我問媽媽這是為什么，媽媽也說不清楚。

接“七夕水”的場面熱鬧非凡，極為壯觀。七夕節(jié)這天清晨，人們在雞鳴聲中早早醒來，清洗干凈家中一切可以盛水的瓶瓶罐罐，然后鎖門外出，不約而同聚集到井邊。到井邊接“七夕水”就好像是一個隆重的儀式，在人們的潛意識里長久留存著，年年如此，人人自覺，無需提醒。人們在井邊排起了長龍一般的隊伍，還有許多人陸陸續(xù)續(xù)趕來，挽著褲腿，扛著扁擔(dān)，扁擔(dān)上系著一大串塑料瓶子。每個人都笑容滿面，手舞足蹈，一邊排隊一邊眉飛色舞地聊些家長里短。

水井的“七夕水”流淌得滿地都是。有些心急的人，一邊搖著轆轤，一邊迫不及待地把頭伸過去，張開嘴痛痛快快地喝上兩口，然后又用手接幾捧“七夕水”洗把臉，還抹了抹脖子，酣暢淋漓地喊著：“拿這水洗臉，人都變得精神如虎哇！”

最高興的當然要數(shù)小孩了。當鎮(zhèn)子?xùn)|邊的屋頂上露出刺眼的金黃色的光線時，小孩兒們便從家里拖著很大的塑料盆跑至井邊，興沖沖地叫大人搖水到盆里。小孩就像一頭水牛一樣泡在清涼舒爽的“七夕水”里，愜意地睜著眼看大人們忙碌地接“七夕水”。在這過程中，小孩難免就會玩鬧起來，在盆里朝其他的小孩挑逗似的潑水，別的小孩也潑水過來予以回擊，最后發(fā)展成為一個潑水的“戰(zhàn)場”，水花四濺。大人們也只是笑瞇瞇地看著，不加勸阻和責(zé)罵。有些大人還會故意往小孩身上突然“嘩”地潑上一大桶水。小孩先是不知所措地張大著嘴呼吸，待適應(yīng)之后便舒舒服服地站著，一動也不動，閉著眼睛任由涼爽的水從頭淋到腳，滿臉享受的神情。

有關(guān)七夕的這些事情像沉渣一樣從心頭泛起，讓我不禁啞然失笑。許多年過去，我已不是當年的孩童，但我還是那么渴望看見鵲橋、牛郎和織女。盡管我知道這是不可能有的事物，但這一切是如此美好，叫人難以忘懷！